暴力爆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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帝王的软肋 97 (香山宫)



碧桐书院那夜过后,弘历原以为魏璎珞会消气


没想到回了长春仙馆后愈发避而不见,整日与太后一起,抄经诵经礼佛


那夜碧桐书院太过孟浪,弘历第二日就浑身烧热,李玉原想去长春仙馆请叶天士,却被弘历给呵斥了一顿:


“太后知道朕生病了一定会追问,你将令妃置于何地?”


看着皇上嘴唇干裂,一着急嘴角都撕开了小口子,冒出血珠,心里都替皇上憋屈,急道:


“皇上龙体要紧,您想一想,说不定太后心软就带着令妃回紫禁城了呢!”


弘历舔了舔嘴角,想了一会儿,又摇摇头:


“不行不行,魏璎珞要是知道朕因昨夜风雨染疾,内心定然焦灼不已……反倒叫她担心了……”


自己说着,若有所思起来,挠挠脑袋,手背覆在额上:“宣叶天士觐见。”


虽说皇上生病了,但李玉还是第一次见皇上生个病都如此生龙活虎,画一会儿画,顺便对着窗外的桐叶密影作个诗


听见外头宫人通报叶天士觐见,悠哉地走到床上坐着


李玉连忙双手合掌,脑袋歪了歪,示意他躺下,如此更显虚弱


弘历很是不情愿,但又想一想魏璎珞已往为他心疼焦急的模样,只得躺下,还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,才哑着嗓子唤叶天士进来


“令妃今日如何了?”


叶天士跪在床前,默不作声地给他诊脉,弘历想起昨夜,他这样的身体都熬不住,魏璎珞大概也受了寒


叶天士不知两人昨夜是在一处的,说道:“令妃用了早膳后奴才给她看了平安脉,脉象平稳,一切都很好,养生汤照常用着……”


“朕是问令妃就没了头疼脑热,受寒之症?”


弘历硬着头皮问


叶天士神色自若地将皇上的手放回去,拿出纸笔开方子,低头道:“没啊,令妃娘娘又不像皇上,大半夜跑来碧桐书院纳凉,娘娘现在可注重保养了。”


李玉噗嗤一乐,弘历咳了两声,面色烧红,叶天士连忙关切道:“皇上嗓子有些哑了,奴才给您熬点枇杷膏。”


弘历没看他,不耐烦地挥挥手:“随你随你!”


皇上往日里身子强壮,纳凉受了风寒,大概是心情也有些不好,于是继续关切道:“奴才让张东官做些桂花糖给皇上备上。”


“张东官?”


叶天士点点头:“对啊,圆明园膳房的厨子哪能比得上张御厨,要是没有张御厨的苏造肉,令妃娘娘哪能在圆明园待这么久呢!”


弘历如醍醐灌顶,魏璎珞挑食的很,自从在他那处吃了张东官做的苏造肉,天天软磨硬泡讨走厨子,害得他好长一段时间食不知味


“朕生病了,嘴里发苦,把张东官要回来!”


弘历坐起身子,对叶天士说道,叶天士一愣,前一刻还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呢


叶天士退下,李玉上前,美滋滋道:“太后和令妃娘娘要是知道皇上病了,一定心疼极了!”


弘历哼了一声:“有什么好着急的,这种小病不碍事的,女人就是净爱瞎操心。”


桐荫浓密,蝉鸣漫长


弘历坐在窗前的凉榻上,作了四五首诗,从窗外望去,便可看见院中的碧水池塘,慵懒的云从水面缓缓流过


精致的石桥跃在水面之上,如果有人进碧桐书院,他从这里望去,一定是看得见的


可一连三天过去了,除了进出办差的宫人,就没见到他心心念念的那抹倩影


桂花糖枇杷膏吃到嘴里发苦,用午膳的时候银丝面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,气道:


“张东官是不是又回长春仙馆了,谁允许令妃不经朕同意把人要走的?”


李玉都愣了,傻傻道:“这是张东官做的呀!”


弘历懊恼,看见李玉心里更烦,挥挥手:“撤了撤了,还有你之前说什么来着?太后和令妃一定会心疼朕,你看看,这都几天了!”


李玉垂下头去,大气不敢出


撤了膳,又喝了茶,口里依旧发苦,弘历顺手将茶盏掼到地上,心绪难平:“摆驾长春仙馆!”


他还真就不信了,堂堂一个帝王,连一个女人也摆平不了


日头毒辣,弘历坐在步辇上,微微歪着身子不知在想什么


到了长春仙馆,却见门前只有洒扫的宫人,宫人跪下行礼,他下了步辇,快步走了进去


院内没了往日的热闹,一个嬷嬷走上前来,规矩地行礼,然后掏出一个匣子奉上,恭敬道:


“太后娘娘与令妃前往香山宫甘露寺为皇上诵经祈福,这是太后献给皇上的龟龄方,还有令妃寻来的松苓酒方,愿皇上龙体康健,福寿绵延。”


弘历心一凉,仍是不信太后与令妃在他病中去了香山宫,走遍了各处殿宇回廊,半个人影也无


魏璎珞真是好样的,为了气他连苏造肉也不吃了


当日他就从圆明园回了紫禁城,一连三月都没给太后写信


这日太后诵完经,与令妃登高游览,山间风微凉,一行人在半山亭子内休憩


放眼眺望城中风光,万里无云,日光倾倒,心胸亦不由地开阔起来


魏璎珞看着亭子旁的一株老松树,忍不住起身走过去,松树旁立着一块石碑,她将石碑上的杂草落叶拨开


“璎珞岩……”她不由一笑,转头对太后说道,“这处风景与臣妾的名字一样,可真有趣呢。”


太后也走上前看了看,细细一想,突然笑道:“皇帝还是个小阿哥的时候,哀家曾与他同游香山,他在此地见风光甚好,又说这突出的岩石像块宝玉,便自己题了'璎珞岩'三字,圣祖听说了,便命人将此处正式命名为璎珞岩……”


边说着,边走到那棵松树前,细细地察看着:“皇帝小时候调皮的很,自小爱玉,当时读书学了璎珞两字,觉得美极,在此处用小刀刻了,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到?”


明玉不由叹道:“令妃娘娘与皇上真是缘分天定了!”


魏璎珞听着,也觉得十分神奇


“在这里,”太后突然指着树干处笑道,“都这么多年了,那时皇帝才这么高……”


她比了比自己的腰间,笑着笑着,眼角微微湿了,看着那歪歪扭扭又深刻的笔画,不由叹道:


“都这么多年了,孩子都长这么大了,怎么反而越来越不懂事了呢……”


“太后不要伤心。”


魏璎珞上前扶住她,两人坐回亭子里,看着笼罩在远处紫禁城上空淡淡的金光


“皇上有三个月没写信了,”太后看了一眼魏璎珞,见她神色如常,又道,“碧桐书院风雨夜染疾,令妃你没去侍奉,皇上大概是生你的气了。”


魏璎珞知道这事瞒不过太后,微微颔首,说道:“臣妾陪伴在太后身旁,诵经礼佛,心境前所未有的平静,皇上素来重孝道,臣妾侍奉太后,便是关怀皇上了。”


太后听了很是受用,但依旧嗔怪道:“那怎么能一样呢?今早宫里的人来通报,说是皇后有孕了。”


魏璎珞骤然听见,虽然早已料想到会有这一日,但心还是难免紧了一紧,又痛了一痛,慢慢呼吸,半天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


“你是个好孩子……”太后看着令妃,轻轻叹息,“皇上对你有情,这是后宫女子中求都求不来的福分,人这一生,得到一些,总要失去一些。”


“哀家虽然成了富贵天定的天子生母,唯一的亲生血脉却早早凋零,这是哀家一生的痛,但人总要往前看。”


魏璎珞晓得太后这是在宽慰她,两次小产令她心悸,尤其当叶天士告知,如若她再不爱惜自己,恐怕以后都无法受孕,她这才从小产的阵痛与悲伤中惊醒


若执空花为实有,必流转于生死之间


一切如风,万事成空


“皇后以权谋私,百般设计哀家,可她怀了嫡子,哀家亦会善待她的孩子,你也会的,对吗?”


魏璎珞点头:“那是自然,稚子无辜,皇室血脉不容许任何人残害践踏……”


她一边说着,眼前却出现了许多年前的夜晚,她与袁春望彼此依靠,她那时沉浸在与傅恒决裂的伤痛中,没细细听袁春望讲述他的身世……


在寿康宫那天,她信口乱编的故事却令太后生疑,如果她信口胡诌是假,太后为何会如临大敌?


她所说是真,以前做宫女时听旁人讲起身世,不过那个旁人,是袁春望……


山风吹过,魏璎珞手指冰冷


太后安然地抬眼望向紫禁城,华贵柔和,穿过太行山重重迷雾,四十年是非爱恨如烟散去,苍老的眼中一片沉寂


魏璎珞心下一惊,但随即平静默然


从夏天一直到了秋天,满山翠绿渐渐染上了一片淡红


早早的起了,登高望远,整座皇城还笼罩在薄薄的雾气中,紫禁城高墙巍峨


她静静地看着太阳从遥远的天际跃出,割开混沌连成一片的山川屋宇,眼中盈满了碎金


在她还小的时候,看山是山,看水是水,如今年纪长了,却看山不是山,看水不是水


做绣女的时候即便被罚跪在院里,也能欣喜于终于学会如何绣流云


如今复完仇,一身轻松地出了宫,却没有自己预想中的那般轻松


即便是登高望远,她也不由自主地望向苍茫烟云中的紫禁城


再踮起脚尖,再爬得高一点,不是为了更红的叶,不是为了更高的天,而是为了能再看清楚,他的殿


小时候在宫外,她爬上最高的大树,想看看高不可攀的紫禁城里,姐姐会在何处,她没想到许多年过去,会像期盼姐姐一样,期盼着另一个人


这日太后正与令妃在正凝殿的院里下棋说笑,刘姑姑与明玉在酿菊花酒,珍珠带着一群小宫女做花糕


太后看着棋面,笑道:“又想起前些年你给哀家做的蒸螃蟹了,哀家还记着呢,你能把那蟹剔成蝴蝶骨的形状。”


魏璎珞笑道:“太后喜欢璎珞明天就给您做。”


“太后娘娘,皇上的信来了!”


一个清秀的小太监捧着一盆菊花,还有一封信,太后笑笑,又看着令妃:“你给哀家念念。”


“九日龙山饮,黄花笑逐臣。醉看风落帽,舞爱月留人。”


魏璎珞念完,笑道:“皇上难得不自己写诗。”


那送盆菊进来的小太监道:“皇上在紫禁城御花园中与众妃嫔登高赏菊,特意给太后和令妃挑选了这盆绿水秋波,共度重阳佳节。”


魏璎珞看看那盆绿水秋波,对进来的太监说道:“这菊花品相甚好,我很喜欢。”


隔了两日,一座绿水秋波堆成的菊花塔就送到了香山宫正凝殿中


弘历在养心殿中批着折子,李玉揣着一封信,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,弘历放下折子,觉得扬眉吐气了:“太后回信了?”


李玉看这信封上的字迹娟秀清逸,眨眨眼:“是令妃娘娘!”


“重阳正巧是她的生辰,看在她那么挂念朕的份儿上,姑且去香山宫登高过节罢!”


李玉打开信封,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倏然睁大:“噫……”


弘历看他,微微皱眉:“怎么了?”


李玉把信奉上,展开的信纸上,一个大大的“阅”


皇上龙颜震怒,又召来从圆明园送信的宫人,问了令妃与太后的近况


“吃螃蟹、做菊花酒菊花糕、登高赏香山红叶……”


说完,奉上一小个陶罐:“令妃亲手酿的菊花酒,摘的是绿水秋波最嫩的花蕊。”


弘历不由往前走了两小步,攥紧手中的信纸:“是朕送她……送给太后的绿水秋波菊花塔?”


小太监战战兢兢地点头应了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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